老王和“圣女”

成老师 · 发表于 2024-2-7 15:09:56

老王和“圣女”

文稿/张小红摄影/陈焕

这是个真实的故事，发生在六、七十年代。

倍磊也称倍磊街，倍磊街悠长狭窄，分上街头、下街头。倍磊小学在上街头，学校斜对面，住着一户王姓人家，平时只能看到二个人，一个60岁开外的老伯，称老王，老王中等个，头发花白、但梳的一丝不苟，脸庞清瘦、五官端正，加之衣着干净，与当时衣衫褴褛的农村人相比显得有些不同。另一个是他女儿，暂且称之为＂圣女＂(其实哑女)。

我每次上学，都会从下街头沿着青石板一直走到学校，每次都会匆匆经过老王家的门，说到匆匆是因为老王家的＂圣女＂，看到有人从她家门口走过都会发出尖厉而拖长的声音，那声音从昏暗而幽深的老屋内发出，显得十分凄惨，让人毛骨悚然！且坊间传说那＂圣女＂有十分尖利的指甲，会伤人，所以小伙伴都会加快脚步逃离此地。出于好奇，我有时也会偷偷地驻足往屋里瞟几眼，那是一个黑暗的屋，屋里放着几案、方桌、太师椅，＂圣女＂就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见门外有人，才会慢慢移动着头然后翻着白眼，再发出尖叫的声音，（由于光线不足的原因，关于屋里的印象就似一张张铬黄的旧照片存在脑海里）。

遇到天气好的时候，老王会把太师椅搬到门前，旁边放着骨牌凳，凳子上放一小蛊水、梳子、篦机。＂圣女＂坐在太师椅上，还是一动不动，但是不再尖叫，我也终于看清了她，＂圣女＂约二十来岁，大红对襟上衣，绿色大脚裤，皮肤白晰、大眼、高鼻梁，(极象明星宋丹丹），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黑亮发光，一条大辫子一直拖到腰以下，手很纤细但呈鸡爪样，指甲很长却很干净，两只脚尖从肥大的裤腿里耷拉下来，老王把瓣子慢慢地拆开，用梳子蘸点蛊里的水从头皮开始一直往下梳，再用篦机梳平，然后用红色头绳在发根处扎紧，再打辫子直到近发梢，又用红头绳扎成3厘米宽再把活结收紧。

坊间对老王家的议论如同老王的老屋一样神秘。两年后我去了另一所学校上初中，就很少路过老王的家门口了，再后来就听到老王和圣女被县里当领导的儿子接走享福去了，时过境迁，恢复高考后我去了另外一个城市读书和工作，老王和圣女的事也被时间淹没了～～。

近些年，倍磊村因保存了大量完好的明清古建筑而闻名，我常常带着上海、杭州及海外的亲朋好友前往家乡倍磊，我与他们重温儿时的旧梦，从下街头踏着青石板一直走到上街头、龙皇亭，当所有往事退去的时候，老王和圣女的印象却越来越深刻，因为我看到改革开放后的倍磊重现了日落前的辉煌，老百姓生活富足，邻里之间、家庭成员之间和谐相处，而在六、七十那个贫穷的年代，我对乡村的记忆是：婆媳之间、妯娌之间、姑嫂之间、邻里之间经常会因为一点小事甚至是一把稻草争的鸡飞狗跳，甚至大打出手。经常看到未成年的女孩被卖到江西福建，残疾儿童的命运则更惨，被人辱骂是小事，更多的是蓬头垢面、饥顿饱顿，甚至自生自灭。而老王，用大山般的父爱让十不全的残疾女儿经历各种运动、各种自然灾害依然活出了体面、活出了尊严，还有他那在县城里当领导的儿子，并不嫌弃老弱病残的父亲和妹妹，接他们到城里享福～～，我突然想起：老王是富足的，至少在精神层面，他是永远的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