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乌民间方言俗语趣谈》第一百五十八篇:大头天话
释义:
本地土著把讲故事讴作噉大话,道情讴作唱新文,小锣书讴作打花鼓,讲好笑的故事讴作大头天话。
老怪先生根据六十年代民间艺人编的道情,用文字整理后保存下来,读来甚是有趣。
《山东老爷察旱情》
坊间相传,在数百年前,义乌县衙曾经上任来一位山东籍的七品知县。这位山东官姓胡,上任不上半月,便遇上了一件亟待解决的民生问题:有佛堂双林寺僧侣会同地方保正、乡绅名流,联名上呈《陈情表》一章。陈情事由:请求县衙门酌情减免义乌南乡百姓的皇粮税赋。事实与理由:义乌南乡遭遇严重干旱,黎民百姓收成锐减……云云。 山东老爷新官上任三把火,有心替黎民百姓办点实事,接到《陈情表》,便亲率公差、衙役、押师、书记等三班六房官吏,鸣锣开道,前往佛堂古镇察看旱情,一路之上好不威风。 官轿子晃晃悠悠地出了义乌县南门,行走在广袤的田畴上。此时,凤凰山下一班农夫蹬着“水车”,正在踏水,浑浊的塘底水从“水车龙口”汩汩涌出,源源不断地流进水稻田里。胡知县看了满心欢喜,心想,民间有这等精妙的引水农具,本县旱情何愁不解?指着“水车”问轿旁的幕僚: “这个木头家伙,叫甚么名堂?” 一旁的押司,是个川中人氏,他带着浓浓的川音答道: “禀老爷!这个叫作‘妻子’(车子)。” 胡知县觉得,这套农具称谓别具一格,他反复念叼了数遍,传令人马继续往佛堂进发。 行至江湾埠地段,见农人以“肥勺”舀水浇灌作物。山东佬问道: “这个长柄大勺子,叫甚么名堂?” 四川押司不种田地吃白米,答不上来,胡乱应付道: “回老爷!这个叫作‘瓢瓢儿’。”
山东老爷又将“瓢瓢儿”牢牢地记在心底了。 轿子行至杨宅村外,胡知县远远望见一个农夫下半身浸在水塘里,以畚斗口刮着水面,不停地将塘水戽进稻田,每刮一下水面,屁股就惯性地弓一弓,动作协调而麻利。山东佬心里想: “这也不失为抗旱的好办法,” 他掀开轿帘,问道, “这个汲水入田的,叫甚么名堂?” 押司看看农夫滑稽的动作,灵机一动,说道: “这叫‘弓屁股’。”| 胡知县又把“弓屁股”默记住了。 临近午时,官轿子进了佛堂古镇。佛堂黎明百姓焚香膜拜,夹道迎接。 胡知县来到佛堂老街,走进“朱记糕饼店”体察民情。朱掌柜受宠若惊,慌忙奉出细料糕饼、香茗点心,招待大老爷。 山东老爷嚼了一口糕饼、呷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问道: “上垄如何?” “上笼熟了!”朱掌柜以为老爷问蒸笼里的糕饼,慌忙回答。 “下垄呢?” “下笼有水,还没熟!” 朱掌柜答道。 “高田怎么样了?”胡知县想起地势高处的田地,问道。 “大老爷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糕甜不就是放多了糖么!”朱掌柜心中暗笑,答道,“糕甜糖多哩!” “上垄熟了,下垄有水,高田塘多,还愁庄稼不熟不成?”胡知县心中大喜。 在胡知县看来,义乌南乡的旱情也不过如此,至于《陈情表》里所陈述的,无非是地方上扩大其词罢了。
一行官吏出了佛堂老街,前呼后拥来至双林禅寺外。双林寺住持率阖寺僧侣列队相迎,接大老爷至方丈内奉茶。二人分宾主坐定,胡知县道: “本官一路行来,所见抗旱农具甚多。不知贵寺置办有‘妻子’(车子)否?” “出家之人,没有妻子。”主持僧合什道。 “咯么‘瓢瓢儿’呢?”胡知县追问起来。 “佛门弟子三皈五戒 ,‘嫖’也是不作兴的。”主持僧口诵佛号,红着脸回答。 “还有‘弓屁股’呢?”山东老爷脸色一沉,**的不悦。 “也不会!”老和尚应道。 “车子没有,瓢也不瓢,连屁股也不弓,庄稼不晒死才怪!”胡知县虎着脸,训斥道;“如此懒惰成性,还想减免税赋?分明是一群不耕而食,不织而衣的秃驴!” 双林寺僧侣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住持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这位喜怒无常的大老爷,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胡知县越骂越来气,喝道: “秃驴好吃懒做,与我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让他长长记性!” 公差衙役如同凶神恶煞,揪出住持僧摁在地上,直打得老和尚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打完老和尚,山东老爷掏出《陈情表》撕得粉碎,传令众衙役起轿,气冲冲地打道回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