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雨音 于 2023-7-13 15:58 编辑
村外的田地,都会按上个地名加以区分。这些专属的名字,大多是先人们根据田地所处方位及特征而命名,并一直被村民们口口相传至今。这些名字好像并没有什么规则,有的取得相当直白,有的取得比较含蓄。或借塘或借山而命名,或按曾经有过的建筑物等等。如上畈、溪摊沿、下鱼塘下、店塘下、泄沿、畈背等等,像距村两里左右的那片良田,曾经有过一个叫“畈田庄”小村落,周边那一畈田地也就自然而然被称着了“畈田庄”。当然,那一畈田地再具体到每一丘田地,也会根据田块的大小、形状特征,以长五斗、三角田、污泥田、塘口丘等加以区别。 蜿蜒的六都溪就在村前,溪正中由巨石砌成的带有棱角的桥礅上,两边各放上三根长石条,就成了一座石桥。靠上游的那座桥是上桥,百把米远的那座桥就是下桥,这两座石桥将村子与田野连在了一起。上桥边上,六都溪溪坝与通往田野一道大道路所形成的夹角,犹如一只弯弯的牛角,因此那畈田地就被称为“牛角”畈了。小时候,牛角边的那段小溪充满了我们的笑声,下水摸小螃蟹捡花蛤,上树捉知了。玩腻了就站在溪边大树下观看倒映在溪里流动的云朵,然后迷蒙在潺潺清水碰撞桥墩尖角后溅起的水花里。后来的生产队劳动时也曾多次在那里割稻、插秧、翻土,所以对“牛角”这畈田地也更为熟悉一些。 “牛角”这畈田约有三十亩,集体时代以种两季水稻与大小麦为主。“牛角”田地的灌溉用水,平时靠丰溢塘提供,遇见大旱严重缺水年份,就会直接在溪堘上排上水车踏水,当然后来有了抽水机后就直接靠抽水机从溪底取水,因此那一畈田地也算是村里的良田。与周边相比,这畈地的地势相对较低。尤其是牛角尖上那丘田最低,大约三斗地大小(当时生产队里时以斗为田地单位,五斗为一亩,两亩为一石)。一遇上梅雨季、台风季时,上游的洪水裹着泥沙浩浩荡荡奔腾而下漫过溪坝,冲垮溪坝毁坏良田,“牛角”整畈田地都深陷在一片汪洋之中,甚至浊水还肆无忌惮地波及周边田地。一旦洪水泛滥,浊水很难下子就排空,田野的禾苗不得不浸在这样的浊水里三四天后才能露出尖尖来。农民们不得不趁洪水还没退去,就深一脚浅一脚下到田里用长竹竿晃动水波的办法为禾苗洗去叶片上的污泥,然后不规则为这些禾苗喷洒防病菌的药物,再盘算着为这些水灾田多施上一遍肥。农民最怕的还是水稻扬花时或者水稻即将收割时漫大水,漫过大水之后的“牛角”产量肯定要下降很多。因为扬花时的下雨或者漫大水,稻谷的结穗肯定受到影响,会出现大量的秕谷。假如稻谷即将收割时的突然漫大水,除了谷子的颜色变灰影响品质与外观,还极有可能使稻秆倒伏,稻秆软绵绵的,连烧饭点火都没人要了,而浸入水里的谷粒又会大面积发芽,那损失就大了。 水灾过后,大家又得赶紧想办法减少损失,如重修堤坝,清理洪水带入田地里的淤泥等等。掺杂沙砾较多的泥土也缺少了许多黏性,田地也很容易漏水。虽如此,“牛角”这畈田地也能寻找到开心的事,被洪水多次侵蚀的田地掺杂了较多沙砾,很适合种花生番薯什么的,因为透气性好,抡起锄头干活也不至于像其它田地那样泥被沾在锄头上不掉,干活变得轻松了许多。加上这块地方离村最近,拿老农的话来说就是只有一个担柱头的距离。洪水过后的田地里,总会留下些被洪水带来的鱼虾什么的,说不定干活时突然一个鱼打挺,所溅起的水花会让所有的人都惊喜,这时的大家,顾不得干活了,纷纷丢下农具参与到追逐鱼儿的队伍里。等抓住鱼后,田野里燃起一拨新的聊资,大家边聊边死死盯着水田,期望也能得到这种额外地惊喜。 改建后的上桥桥面拓宽了牢固了,也可以驶过小车了,只是冰冷的水泥桥墩水泥桥面无法再现当年那种由大块石头精硺打磨细心砌就桥墩的那种精致与大气。桥虽已重建,但桥名依旧,毕竟还留有条小溪可以相像,而“牛角”这畈田地,却早已消失在阳光大道的高架桥的建设中,当初的模样也随时间的淡去与记忆的断片变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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